放眼占地290公顷的清漪园,巧妙地把西面的玉泉塔影、香山的峰峦叠嶂、西山的秀美景色“借入”园中,使人不知不觉间有种无限风光尽被占的天地大美。这美,是乾隆胸中的“玉带桥西耕织图,织云耕雨学东吴”的清漪园,是江南“男耕女织”风景在北方的重现。
因而,建清漪园,除仿造略小于西湖的昆明湖、与西湖苏堤一样的西堤和六座石桥、与西湖孤山一样位于北岸的万寿山、与扬州瘦西湖的“四桥烟雨”相似的“小西泠”等江南园林的亭台楼阁外,乾隆要在其西北部拿出25平方公里来建“园中园”的“耕织图景”。这个景才是清漪园的灵魂,是景中之景,堪为重中之重,包括了延赏斋、织染局、蚕神庙、耕织图石碑、水居村,是典型的江南田园风光。这也是清漪园与众不同之处,更是清漪园的绝妙之笔。
以物观身,以身观心,神化生命,圣化人格的道德教化。孔子云:“我欲仁,斯仁至矣。”就是说,仁不远仁,为仁得仁。修炼内心,就能“心神合一”,仁爱之心内而“圣而外王”。万寿山,就是“孝心”的形式表达。进而之,大报恩延寿寺,既是清漪园的核心建筑群,又是普天之下孝为先、孝为大的儒家教化。昆明湖上的三座大岛南湖岛、藻鉴堂、治镜阁,正是人们乞求“天人合一”、延年益寿,传说中“天上”的三座仙山——蓬莱、方丈、瀛洲的展现。还有那最最重要的宗教象征——佛香阁。这座在清代所有皇家园林中排名第一的楼阁,外看四层屋檐,里面三层,在千手观音和旃檀佛的“佛光普照”下,让人心生敬畏,玄参默会,仰其神仙风致,涵其神仙气象,与天地合德,修身养性,神化生命。其佛香阁之上的智慧海,更让人“空空即是色,物物自形形”。
过眼学堂。
万景归空,清漪园浓缩于当年的水操内外学堂,像过眼云烟,可见一斑。
而今,当你漫步在西堤西北边的蚕神庙旁,仿佛还响动着1887年1月8日午时,近代中国史上第三所、也是唯一一所,专门培养八旗子弟的“海军贵胄学校”——昆明湖水操内外学堂,开学典礼时的礼炮声。
据事后清海军总理大臣奕譞的报告称:“五刻开学……学生60名点齐,在圣人位前行礼毕,当令学生拜谒教习后,均各入学课读。”
这兴盛的一幕,虽早已成为过往,但是当年神秘而令人向往的昆明湖水学堂,却代表着曾经的繁华与辉煌。
公元1751年,正是康乾盛世的美好岁月。乾隆以完善京城水利之名疏浚瓮山泊,赐名瓮山泊为昆明湖。建造了16艘大型战船组成练船队,调任福建水师官担任教习,定期在昆明湖举行水操大演。据载,公元1754年,乾隆亲自参加了昆明湖上名为“水猎”的军事演习。
大道无常。转眼,大清的繁华渐进没落,盛世不在。壮观的昆明湖上水军战船也渐去渐远。水军训练也随之成为如烟往事。
西方工业革命的崛起,列强坚船利炮两次犯我华夏,一直沉浸在“万国之国”的大清,在鸦片战争惨败中渐进觉醒。这时,一部分开明人士看到清政府根本无法靠辽阔的海洋“闭关锁国”,唯我独尊。只有学习西方先进的军事技术,建立强大的海军,才能抵御外侵。因而,1866年、1881年,迫于各方压力,大清政府先后建立了福州船政学堂、天津水师学堂。1886年5月,海军总理大臣奕譞赴天津检阅北洋水师后,也深感海军对未来发展和长治久安的重要性,马上给慈禧太后上了一道折子:“规复昆明湖水操旧制”。
就这样,经过半年的紧张筹备,完全按天津水师学堂建学模式与课程设置的昆明湖水操内外学堂——外学堂建在玉带桥偏西北的耕织图织染局废墟上,内学堂建在原耕织图水居村废墟上,学制五年,有教室200余间、学生60名,这就正式开学了。
其实,这项决定是权斗的结果——慈禧痛痛快快地恩准奕譞的请求,更多是其权力欲和私心作祟的结果。
当时,光绪已满16岁,按大清祖制,52岁的慈禧已没有理由再“垂帘听政”。同时,光绪及其生父奕譞,为让慈禧顺顺利利地交权,想打发慈禧一个妥当的去处——这个去处不但要远离皇宫,而且老佛爷也要喜欢。因而,被毁的五座皇家园林,圆明园规模最大,重建经济上不允许,其他三座规模又太小,不能满足老佛爷的欲望,只有清漪园是折中后合适的去处。这样,奕譞就从13年前坚定反对重建清漪园,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,成为重建的坚定支持者,而且还是提议者。所以,奕譞的折子“宜择地建学,力求进益……本有昆明湖水操之例,后经裁撤……请旨复旧制”,正中慈禧下怀!双方在各怀心事中,会心一笑,一拍即合。(作者: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北京作家协会会员、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)